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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着门缝吹喇叭 隔着门缝看人

作者:刘熙明
2023-06-23 08:41
前沿

一桩怪事,榆木县白县长的独生女儿白芸,不幸身亡了,噩耗像长了翅膀,一阵风似地传遍了榆木县。人们怀着沉重的心情,从四面八方络绎不绝地赶来吊唁。提起白芸,那真是隔着门缝吹喇叭一名声在外。这姑娘不但长得漂亮,而且能歌善舞、博学多才。前些年从林业技术学校毕业以后,被分配在县农林局任果树技术员。她和同志们一起不分春夏秋冬,经常到果树专业户家中进行技术指导。全县的水果产量一年比一年高,果农的收入也一年比一年好,不少人在她的热心帮助下,脱贫致富,过上了好日子。乡亲们都亲切地管她叫“女财神”所以,人们闻讯,就像失去了亲人那样十分悲痛。

等来到白芸家门口一看,密密麻麻地摆满了花圈。一幅幅白色的挽联随风飘摆,像伸出无数只颤抖的双手挡住了去路。

突然,从灵堂里传来白芸那悦耳动听的歌声:“十五的月亮,照在家乡照在边关。”人们当时就是一愣,惊愕地停住脚步,相互看了看,全都感到莫名其妙。

这时,只见白芸妈穿着崭新笔挺的毛料花呢西服,鬓发上插着艳丽的红绒喜字儿,满面春风地快步迎了出来:“哎哟!你们都站在外边干啥?快请到里边吃糖抽烟哪!”

“啊?!”大伙闻听得目瞪口呆,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心里暗想:“大白天她怎么说梦话呀?人都死了这办啥事儿啊?!”

“哎,快进来吧!”白芸妈不由分说地把人们拽到屋里。

嗬!只见红双喜字儿贴两旁,定婚照片挂中央,拉花高吊悬在空,彩灯闪烁放光芒。四喇叭双卡立体声收录机,播放着白芸生前演唱的那首《十五的月亮》,几个年轻人张罗着斟茶倒水、点烟剥糖。

望着眼前这番喜气洋洋的热闹场面,再看看躺在灵床上的白芸,恰似一把咸盐抹在撕裂的伤口上。人们痛彻肺腑,肝肠俱断,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,低声抽泣起来。

白芸妈一看可急了:“唉,你们怎么了?今天是我们芸儿大喜的日子,谁也不准哭!你们看我…都不哭,哇…”

说罢,白芸妈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,顿足捶胸,大哭起来。大伙见此情此景含悲忍泪,连忙劝说着把白芸妈搀进卧室。

这时候,灵堂里的人们开始交头接耳、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。

“白县长老两口儿,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,冷不丁…嗳,搁谁也受不了。我看老大太八成是想闺女想疯了,神经有些不正常了,不然,怎么能办这种事啊?”

“瞎,你们年轻人知道个啥呀?人家这叫‘喜(洗)灾&39;!我小时候听大人讲:如果逢灾遇难遭了不幸,热热闹闹地办个喜事儿,就能把灾星给冲跑喽!”

“行了行了,你们别胡说了!白芸妈这招儿是一箭双雕连结婚带出殡。咱不是得掏双份钱吗?”

人嘴两层皮,说啥的都有。其实呀,谁也没说对,只有白芸妈心里跟明镜似地清楚。

自从白芸回到榆木县,县委机关的几个小伙子,就像蜜蜂见着鲜花一样子,成天围在她的身边嗡嗡乱转。最令她心烦的是提亲说媒的人越来越多,都把门坎儿给踩平了。白芸只好推说工作太忙,没时间,干脆不见面。为这事儿,白县长老两口儿没少磨叨。

老县长夸女儿有理想、有抱负,事业心强。白芸妈撇着嘴说:“哼,依我看那鬼丫头,说不定自个早就在外边……”

“嘻,胡扯啥呀!孩子都那么大了,这件事儿她会处理好的。”

白芸妈知道自己是乱猜疑,也不好再说什么了。

说来也是凑巧,第二天白芸妈给闺女拾掇屋子,无意中碰掉了书架上的一个日记本。她弯腰捡起来拍拍土,“啪!”从里边抖落出一张彩色双人照片,嘿!这小伙子长得那真是:身材魁梧宽肩膀,浓眉大眼高鼻梁,相貌英俊惹人爱,电影明星也比不止。

白芸妈高兴地用手指头戳着小伙身边的闺女,自言自语地说:“死丫头相片都照了还瞒着你妈呢,瞧你乐的连嘴部合不上了,也不怕人笑话。”

过了几天,白芸妈托人一打听,差点没把她给气死。这小伙名叫赵永强,是白芸小时候的同学,他父亲去世早,因为家里生活困难,初中毕业以后,就回到农村,承包了山前的一片果树。白芸回来以后,发现他勤奋好学,积累了一些宝贵的实践经验,就利用业余时间帮助他整理出来,向省刊投了稿,竟然发表了,还获得了农林厅的嘉奖。日久天长,共同的理想和事业像一条红线,把这两颗年轻人的心紧紧地拴在一起。

可是,永强娘也压根儿就不同意这门亲事。想起来就数叨他:“永强啊,白芸是个好姑娘,娘打心眼儿里喜欢。可搞对象得门当户对,咱家是农村的,人家是县长的千金,自个儿得多掂量掂量呀。”

“娘,您老就放心吧!这事儿是她先提出来的啊。”

“那也不行!你脱了鞋底儿照照,哪样能配得上白芸?人家能嫁给咱们这小百姓吗?这些日子,我这眼皮儿一个劲儿地跳。听妈的话,趁早死了这份心,让我过几天安生日子吧。”

永强娘嘴皮子都磨破了,可儿子这耳朵听那耳朵冒,还是不听这一套。可他哪知道,白芸妈比王母娘娘还厉害呢。

没过几天,白芸妈打发县委办公室的小王来到了凤凰岭。

“白芸妈让我跟你娘儿俩说一声,白县长不同意这桩婚事。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!”说完,他一甩袖子走了。

永强晚上躺在炕上,翻来覆去说啥也睡不着,瞪着两眼望天花板。自个儿寻思:“等白芸哪天来了,这事还真得跟她唠唠。”

再说白芸妈知道这件事以后,跟白县长是连吵带闹。别看白县长是一县之长,男女老少几十万都归他管,可一到白芸妈跟前,那老实劲就甭提了。不过,人家白县长可没得“气管炎”,(妻管严),而是因为白芸妈有心脏病。

白县长只好连哄带劝:“好了好了,晚上等小芸回来,我和她唠唠。”

当天晚上,白县长就把闺女狠狠训斥了一顿。白芸从小娇生惯养,脾气也够犟的。坐在那儿咬着嘴唇儿,眼泪围着眼圈转,说什么也没让它掉下来。等爸爸数落完了,一扭身跑进自己的卧室,“呼”地关上门,就再也没出来。

第二天早上,她梳洗完毕,连早饭也没吃完,推着自行车就跑出来了,一进农林局大门儿,恰好碰见胡科长。

“胡科长,请您给我开个结婚证明。”

胡科长嘿嘿笑着说:“白芸呐,这事你妈知道吗?”

白芸多机灵呀,一听这话心里就明白了。调过头直奔县妇联。

“哟,快告诉阿姨,谁欺负你啦?看这眼晴哭得跟桃子似的!”

县妇联张主任拉着白芸的手说。白芸哽咽着说“张阿姨,我妈她…”

“叮铃铃!”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。

张主任抓起了电话。“喂!我是县妇联……嗯,您放心吧!再见!”

“张阿姨,听声音是我妈来的电话吧?。

“嗯!”张主任摇了摇头,“你妈不要叫我跟着瞎掺和。”说着双手一摊。

白芸的小脸儿立刻气得刷白:“我就不信这件事没人管!”转身跑出了县妇联。

正当这事闹得不可开交时,白芸妈跟胡科长一商量,就把闺女硬送到昆明学习去了。白芸明白这里边有鬼,可是,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。半年的学习时间把白芸急得愁眉不展,整天掐着指头数日子。盼来盼去,好不容易盼到学习结束,她连毕业会餐都没参加,拎起提包直奔火车站,一口气赶回了榆木县。

等她来到凤凰龄,赵永强早没影了。

白芸把给赵大娘带来的香蕉、菠萝、桔往炕上一放,开门见山地问:“大娘,永强呢?”

“怎么?你还不知道呀,他参军都走三四个月啦。”

“啊?!那干嘛连个信也不给写呀?”

“唉,他临走还埋怨你,去学习那么长时间连封信也不来。”

“哎!我给他写信了。”

永强娘心说:“不亏人家说你会演戏,装得还真像,要是写信了,还能收不着?”

她们哪知道,这信一到邮局的分拣处,就转到白芸妈手里去了。

白芸心里也纳闷:“丢一、两封信还情有可原,五六封信怎么全没收到呢?不行,这事得跟永强好好解释一下,把话说明白了。”

想到这儿忙问:“大娘,永强没给家里来信吗?”

经白芸一提醒,永强娘忽然想起来了,在炕席底下压着一封永强寄给白芸的信::“噢,对了,这儿有你封信。”说着掀起杭席,把信递给了白芸。

白芸如获至宝,急忙拆开一看,眼泪“刷”的就下来了。

白芸同志:

你好!当你接到这封信的时候,我已经奔赴那硝烟弥浸的战场了。

新兵连经过短期的训练之后,我被分配到老山前线英雄连。

经过我再三考虑,也为了今后不连累你,决定同你断绝我们的恋爱关系。

最后,我衷心地祝愿你幸福快乐!

赵永强 写于老山前线

白芸的心都碎了,真想在杭上大哭一场。 但是,怕赵大娘难过,她把泪水强咽进肚子里:“大娘,天不早了,我该回去了,等一有时间,我就来看您。”白芸眼含泪水离开了凤凰岭。

从此以后,白芸接连给永强寄去了很多信,却都石沉大海,没有回音。光阴似箭,日月如梭,一晃就是3年,白芸已经是二十五岁的大姑娘了,白芸妈没少替闺女操心,整天唠唠叨叨。

“我说白芸呐,你老大不小了,这终身大事也该考虑了,好小伙子就更难找啦!”

“找不着更好”白芸瞟了她妈一眼。“哼,说的倒轻巧,你当我不知道,哪个月你不给那姓赵的小子去信?人家连理都不理,就连我这当妈的都替你害臊!”

白芸妈的话音还没落,邮递员在门口就喊上了:“老白家,取信和报纸啦!”

白芸“腾”地站了起来,急忙跑了出去。不一会儿就无精打采地返回屋内,把信顺手往桌上一扔:“我爸的信。”然后打开了报纸。

突然,她征住了,报纸上的一篇通讯标题印入她的限帘:“赤胆忠心,赵永强烈士的英雄事迹。”如同晴天打了个响雷,白芸好半响才“哇”地一声痛哭起来。

白芸妈不知眼前发生了什么事儿,急切地喊着:“小芸怎么啦?”等她拿过那张报纸一看,这才恍然大悟,也不由地掉了几滴泪。

这条消息象给白芸来了个当头一棒,她只觉得晕头转向,眼前一黑,顿时昏了过去。白芸妈可慌了,掐人中,捶后背:“小芸,小芸,你醒醒,你快醒醒啊!”

白芸老半天才缓过气来:“永强”她心如刀绞,悲痛欲绝。

邻居们都跑来劝说:“白芸,快别哭了,当心哭坏了身子啊。”大伙劝了半天,白芸才渐渐地平静下来,从此她象变了个人,整天愁眉苦脸、沉默寡言。

看上去仿佛苍老了许多。白芸妈见闺女这个样子,怕她闷出病来,心想,“赶紧给她张罗个对象,结了婚兴许能好些,”

这天晚上,白芸妈把闺女叫到跟前:“小芸,妈跟你商量个事儿。”

“什么事儿啊?”

白芸织着毛衣,连头也没抬。“我看县委那小王挺不错的,一直等了你这么多年。过去你死活不吐口,妈也不好说什么。如今已经这样了,我看你也该考虑考虑了。”

“我这辈子不嫁人了。”

“傻丫头,妈能跟你过一辈子吗?过这两天,他跟你爸从省里开会回来,我看你们就把喜事办了吧。”

“妈,千万不能那么做,赵大娘要是知道了,该多伤心哪。”

“那你说咋办?”

“我倒是想好了,就怕您不乐意。”

“快说给我听听。”

“我不能做他们家的媳妇,可以给赵大娘当闺女去呀!这也会使她老人家心里好受些。”

“什么?”白芸妈象被针扎了一下,差点儿没跳起来: “今天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,这事儿我跟你爸商量妥了,你不干也得干!”

白芸谎然大悟,气得浑身哆嗦,跺着脚高喊:“我就不干!”

“啪!”白芸脸上冷不防挨了一巴掌。她并不躲闪,而是把头伸了过去:“给你打,给你打。你打死我吧!反正永强牺性了,我也不想活啦!”

“哼,你要是死了,我更省心。有能耐你去死呀?你去死吧?”白芸妈气哼哼地说。白芸咬着嘴唇,转身跑了出去。白芸妈可慌了手脚,急忙追到门外 “你快给我回来。”

白芸连头也没回,一口气跑到县城外的小河边。

白芸两眼充满了泪水,心里怀着复杂痛苦的心情坐在河边,顺手检起石子儿扔到水里,望着河面渐渐扩散的波纹,心说: “我不能死,我死了谁去照顾赵大娘啊?”

白芸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赵大娘那饱经风霜的脸颊。

“哎哟,这不是女财神嘛!我正找你哪!”

白芸回头一看,原来是岸边柳林屯的张大婶。“大婶,您找我有事儿?”

“唉,前两天你大叔给果树剪枝的时候,不小心把腰扭了,到现在也没起炕。原想找别人帮忙,可是还真有点不放心。我寻思今儿个是礼拜天想求你给果树…可看你这样子,是不是心里…”

张大婶显得很罗唆,白芸打断她的话说:“大婶,您别说了,咱们快去吧。”

再说白芸妈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,在家里团团乱转。几个钟头过去了,还不见闺女回来,她坐不住了,抓起电话刚想要辆小车出去找找,忽听门外响起了汽车喇叭声,只见县委办公室的打字员李郊从外面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。

“白芸…有病…住院了,请您…快去看看吧。”

白芸妈听了长出了一口气,心里象一块石头落了地,反倒觉得轻松了许多。“哎不管好歹,总算有了下落。”

等她跟李娜赶到医院的抢救室之后,才感到事情有些不妙。只见白芸闭着双眼,躺在病床上已经人事不知了。

原来,白芸到张大婶家剪枝,一直干到天色渐晚,心里有些着急,想早点干完活回家,免得妈妈在家惦记着,她脑子里琢磨事儿,可手里没闲着,“咔嚓!”仰脸剪落的一颗树枝好似一柄钢叉对着白芸的脑门扎了下来。她想闪身躲开,不料身体失去重心,脑袋朝下磕在地上,摔得她鼻口出血神智不清。

白芸妈望着昏迷不醒的闺女,本想埋怨张大婶几句,可是,见她哭得象个泪人似地,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。

经过几天的紧急抢救,白芸仍处于极度的昏迷状态,主治医师只好摇了摇头,通知白芸妈准备料理后事。

白芸妈真是后悔莫及,拉着院长的手苦苦哀求,坚持要办理转院手续,把闺女送到附近的部队医院去抢数。院长没办法,只好答应了。

哪期道,汽车刚出医院大门,白芸妈就变卦了,硬通着司机把车开到了她家门口、因为白芸妈觉得,无论如何绝不能让闺女死在外头,为这事限院长商量了几回,怎奈人家说啥也不肯答应,这才撒个谎,把闺女给接了回来,

赶到家把白芸从车上抬到屋里,白芸妈一摸闺女冰凉的手腕,脉膊已经停止了跳动。“小芸,是妈害了你呀!”

她扑倒在白芸身上哭得死去活来。几个上了年纪的婶子大娘,含着泪水,七手八脚地给白芸装裹上,停放在灵床上。“白芸妈,你快别哭啦。孩子既然已经过去了,先商量商量这事怎么办呐?”

“这该死的老头子,给他拍了好几封电报,也不回来,我跟谁商量啊?”

白芸妈哭着说。“哎,你们就这么一个闺女,老县长回来也得大办。”

“大妹子啊,我们家有现成的木料,赶紧找人给小芸钉口棺材吧。”

“依我看呐,旁的事儿都好说,先打发人去请几个吹鼓手,不然到晚上冷冷清清的让别人耻笑。”老姐姐,到出殡那天你可别忘了,给孩子扎些个收录机、彩电和冰箱的。”众人议论纷纷,李娜在旁边也接过话茬儿说:“对啊!眼下姑娘结婚都少不了陪送这几样。”

白芸妈耳听“结婚”二字,忽然觉得眼前一亮: “对!小芸生前最大的愿望,就是要同永强结婚,我何不…”

想到此,白芸妈也不哭了,忙从怀里掏出二百块钱交给李娜说:“我谁的话也不听了,就按你刚才说的办。去给我买糖买烟,要最好的啊!”

李娜怀疑自己听错了:“买什么?买糖买烟?”

李娜迷惑不解地嘟囔着说,“买这么多烟糖干嘛呀?”

“你不说结婚嘛,我晚上就给白芸办喜事!”接着,她把经过如此这般说了一遍。大伙几才如梦方醒。

当天晚上,一切都安排妥当,单等时辰一到,就举行婚礼。正在这时候,灵堂外有人高喊:“白大妈,永强回来啦!”

只见一个小伙子三步并作两步“噔噔噔”地跑进了灵堂。人们责怪地说:“嘻!你黑灯瞎火地看花眼了吧?谁不知道永强已经牺牲了啊。我们刚把白芸妈劝好,你又想折腾她呀?”

“不信你出去看看,他正在大门口跟别人说话呢。”

大伙正想出去看个究竟。只见一位身材高大的年轻解放军战士风尘仆仆地闯进来,几步奔到灵床前哭喊着:“白芸,我是永强啊!你再睁开眼看看我吧! ”两行眼泪象断线的珍珠不断地洒落在白芸身上。

白芸妈听说永强回来了,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冷颤:“啊?他活着回来啦?快让我出去看看!”

她前脚刚迈出门坎儿,又赶紧缩了回来,“我这不是闲着没事净挨骂吗?闺女活着的时候我死活不同意,现在死了倒要嫁给人家,这件事搁我我也不答应啊!唉,这可怎么办呐?!”白芸妈来右为难,正愁眉苦脸不知所措的时候,“啪!”永强一推门打外面进左了。

“伯母,我…”

“你别说了,过去都是我不好…但是今天确实是为了成全你们呐”

“伯母,我理解您的心情。参军后一直没给白芸回信,这一点也希望您能理解。”

“孩子,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,怕万一有个好歹,拖累我们小芸。她活着的时候一直把你挂在心上。所以,今天我才办了这件鑫事。”

“伯母,您做得对!白芸在九泉之下,一定会感激您的啊,因为是您实现了她的美好夙愿。”

“永强,这事千万办不得!你年纪轻轻的啊,往后还得”

赵永强坚定地说:“为了白芸,我什么也不怕!”

二人正在争执不休,白县长开完会从省里赶回来了。他进屋二话没说,忍着悲痛先把老伴数落了一顿。白芸妈自知理亏,也就没敢言语。然后,白县长和永强谈了好长时间,这才晓得,报刊上登的那名烈士,是二连三排的一位英雄,恰巧跟永强同名同姓。部队首长担心家属造成误解,决定批准永强提前回家探亲。

经过反复斟酌,白县长感谢永强的这番好意,但坚决反对举办灵堂里的婚礼。最后,只答应他送给白芸一件礼物。赵永强没办法,只好回到灵堂,摘下金光闪闪的军功章,郑重地挂在了白芸的胸前。突然,他惊喜地发现,白芸的身体好象抽动了一下…

“白芸!白芸!”白芸慢慢地睁开了眼晴,啊,她还活着。

“你是…”

“我是永强啊!”

“哦,这不是阴曹地府吧?咱们俩要是活着,那该多好哇!”

“不,白芸,我们都活着。这里正是充满阳光的人间啊!”

白芸眼里闪烁着惊异的目光,眼泪顺着苍白的脸频流了下来,她幸福地微笑着,嘴里喃喃地说:“永强,我们结婚吧!”永强喜出望外地点点头,激动地把白芸紧紧地搂在怀里,好象怕被死神再夺走她似地。

“滴滴滴…”猛然,车笛刺耳的尖叫声划破了夜空,一辆急驶而来的救护车停在了大门口,从车上跳下来院长和两位护士。

原来,院长得知白芸妈把女儿骗回家以后,恐怕中断抢救治疗,就领着人匆忙地赶来了。

当他发现死而复生的白芸时,笑着向人们解释说:“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奇特现象,在医学上称之为‘假死?。”

顿时,悲恸哀悼的灵堂变成了欢乐喜庆的新房。榆木县的电台记者闻讯而至:“白县长,请您跟榆木县的广大听众讲几句话。”

“同志们,作为白芸的父亲,我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,真是又惭愧、又高兴。当初我对这柱婚事,虽然没象老伴那样百般阻挠,横加干涉。可是说心里话,也是不太赞成的,这说明,腐朽的封建传统观念,仍然酷留在我这个头脑里。作为一县之长的我,更需要加强学习,不断改造世界观。另外,我代表全家衷心地感谢赵永强同志。他不仅在老山前线屡立战功,而且在后方也是新与旧斗争的英雄!总之,我为女儿能找到这样的伴侣感到高兴!”

接着,记者又来到赵永强跟前:“请谈谈您和白芸同志的恋爱经过,好吗?”

永强沉思了一会说:“我和白芸同志相爱多年,虽然参军后中断了很长时间,但是我在战斗的间隙中时常想念着白芸和家乡的父老乡亲们,白芸把自己宝贵的青春,献给了榆木县山区的广大人民,把少女坚贞纯洁的爱情,献给了我这样一位普通士兵,所以,榆木县的父老乡亲感谢她!老山前线的将士们敬佩她!”

说完他举起手,向白芸敬了一个军礼。

“白芸同志你好!我代表全县广大电台听众向你表示亲切地慰问,祝你早日恢复健康,下面请你简单说两句好吗?”

“谢谢大家!谢谢同志们!我准备同赵永强到老山前线去举行婚礼,回来以后,欢迎诸位到家里来吃喜糖!”

“哗!”人群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热烈掌声。